古文的底子和对风月的了然使得李翰祥驾驭这样的题材总是游刃有余。下流是容易的,可是,风流是不易的;赤裸是容易的,但是,裸而不俗是挺难的。70年代作为自由港的香港在整个“性开放”的国际大环境里,邵氏公司紧跟其中,推出了以李翰祥为代表的 “虫二”电影,对推动华人世界的电影票房起到了重要作用。YOKO在一旁看了讲:香港人真是前卫。其实,小女子见识得少,殊不知,中国人一直在性方法和想象中一直高明于欧人,一方面这是礼教压迫下的强力反弹,另一方面是中国人懂得怎样阴阳之术明白只有巧干才能将情致两字做的更好。
风月两字,够天下男女学(xiao)一辈子的……
李导洞察世情,熟察人心,比如开头时金宝和恩客难舍难分时,旁边的几位言:小姑娘唱小曲,假情假意;阔少爷化大钱,真动真情。可谓一针见血。还有什么当兵三年,老母猪也赛貂禅之类的俗语。纵观全剧,片中台词时见机锋,充满性的暗示,可见李导的功力。
70年代邵氏的片子几乎都是弧形阔银幕,这样势必考验导演场面把控和画面构图的能力。公正的讲,对中国文化娴熟于心的李导在这方面败笔甚少。而这种拼盘式的电影形式有点象唐人的笔记小说,短小精悍,一事一议却有着针砭世情,劝人行善的作用。
夏雯演的第一个故事《捉奸记》,回忆以电影负片形式开始叙事,街上,一个女人因为偷情而被裸露上身,捆绑游街。旁白是对传统礼教对妇女压制的抨击,这也是电影里第一个露点的镜头。之后,镜头切到夏雯注视铁匠健壮身躯的眼神(如同查泰来夫人之瞩目?),这一下就带出了故事的脉络。无词的歌声里有着女性无限的哀伤和心酸,对于女性的命运李翰祥总是抱着同情的态度。
李导以许多性隐喻来暗示下三路的器官,如(炭条和笔)等等。不仅避免了台词的粗俗,而且增加了观众对于性意象的想象力。可谓别具一格。
思春的镜头和铁匠锻造的镜头组接,李翰祥一再用这样的手法来隐喻人物的内心渴望感。
在铁匠和夏雯偷情的戏里,在民间的响器伴奏下将一段情色拍得有滋有味,69一段,醉眼朦胧的老家伙看见夏雯头上多了两只脚,充满喜剧色彩。
而片子铁匠老婆的扮演自者林玑风骚入骨,挠痒的戏色而不淫,极具诱惑。动人心魄。
老家伙提刀捉奸一场戏,提刀的动作犹如京剧身段,让人捧腹。
选角上也可以看出李导品味,有关色情,还是点到为止,诸位看了林玑的全裸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中国旧时女子的肚兜若隐若现煞是诱人,此中之妙,国人多有研究,找几本书瞅瞅回让你受益匪浅。
第二个故事《崎婚记》,是老妻少夫的故事,李导在此大掉书袋,借剧中人之嘴猛谈房中养生之术,让晚生们上了一堂生理卫生的普及课。但是,李导拿个八岁孩童说事,还是黄色之事,倘若拿至今日想必过不料电检关,也会招致幼童保护组织的抗议。
结婚的礼仪上,李导一点也不含糊,可见他对民俗的理解程度,值得现今的导演们学上三年五载的。
新婚之夜,小少爷被新娘的表哥(青梅竹马的情人)摆上了一道,,奸情败露后,绑架了小少爷,最后的结局挺逗,有着《刺激1995》的锲而不舍。最终,新娘被卖入娼寮,成为万人骑。李导依然张着女性的立场痛斥旧时婚姻对女性的迫害和男权世界的虚伪和无耻。
第三个故事《偷情记》开端就很滑稽,那个李昆演的当铺老板的太极拳使人发噱。而李导竟拿吹气娃娃说事,真有他的。
还编出一棵“淫树”的故事,让这些男女有裸露的机遇,而且,滋一节的裸露情色必露,拍得极其淫贱。
岁月沧桑,在多年后的香港电影杂志《电影双周刊》上,当我们看到昔日的艳星们已是昨日黄花,猛然觉着,人生一梦,如同无边风月,只是陈年旧事。而精通风月的老大爷也已作古,唯风月长存。
写就,熄灯,上床,见一轮月华当空,一个美丽的黎明。
1945年日据台湾,一个基隆望族的翩翩少年,违逆了父亲要其赴日学医的期望,改而追寻对音乐殷殷梦想。离开严谨、守旧的家族束缚,开始其在日本、上海等地的生命追寻,咀嚼着生命的快意、孤独与沧桑。
十里洋场的夜上海,绚烂多彩的上流社会,空气中充塞着浪漫与迷醉,一股末世的华丽与孤绝。云芳,一个风华绝代、不可一世的舞女,她从容、轻盈的周旋于男人欲望世界,有如流连花丛间却不曾稍停留的青春蝴蝶,男人们为她倾倒,但她钟情的却是五宝,一个娟秀灵兮,惹人怜爱的小歌女。
于是从日本浪迹至上海的翩翩少年,与云芳、五宝间,交织成一段动人的爱情故事,直至战乱,五宝去世。时代的动荡迫使一个个流离的生命展开另一段无边无际的追寻。
1960 年台湾,东云阁酒家,云芳依然周旋于龙蛇混杂、亟欲寻找欲望出口的男人世界中,黑道在此角力,流离的外省人在此寻找曾经拥有的记忆与慰藉。因战火的摧残,资源困顿,歌舞不再升平,而美人亦已迟暮。落魄与沧桑,生活催逼,在电台任播音员的音乐家与云芳再度相遇,然而昨是今非,徒留一声欷嘘。
娟娟,一个青春洁白的生命却有着最不堪的成长历程,重蹈母亲精神错乱的宿命;她如五宝再现般,使云芳与音乐家的未尽情感暂时有了停泊的港湾。云芳与三郎因年华已逝,对娟娟少了情爱,却多点怜惜。对他们而言,人生现时最大的奢侈,大概也只是对“过去”的偶然回望吧。
在时光流转与命运交错间,娟娟与五宝、五宝与娟娟的生命不断胶着、缠绵于两人内在底层与记忆角落。底层生活迫使洁白的生命变得狂乱,娟娟杀了人,精神崩溃,被送入精神病院。
唯一印记这段生命时光的,也只有音乐家为五宝与娟娟作的曲子《孤恋花》,在微风摇曳的空气中被轻吟浅唱,而那些动人情爱也只在凝固成一个记忆时,才能持久。因为,对青春的追忆是最美丽的哀愁,也是流亡人生中永恒的乡愁……